1984年春我被调到一个比我原所在的修配厂实力大三倍的筑路队任主管会计.在此之前我一直是搞厂矿工业会计核算的.而这里是施工预算核算方式.这就意味着一切须从头开始.据调动我工作的夏总对我说,这是组织上对你的培养与重用云云.可是别人却告诉我这是个好人不爱去,赖汉子又干不了的地儿.因为这里是一线生产单位,财务业务量大,人员编制只有三个.还是个干部参加劳动频率最高的地方.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上任.
此时我家正是第五次搬家.原住的平房被动迁,临时就搬进一个老公他们厂子废弃不用的大库房里.在这里将动迁户们安置在一个个被划成可住一家人的长条格里.叫做暂设房.一进门就是一通到底的四米长的顺山炕.厨房在最里边.由于不通风,家家炉灶倒烟.一到做饭时,只要填上煤就黑烟滚滚.无论冬夏都得大开<城门>通风.地下不足一米宽所有的家具都上了炕.我们一家四口就缩在炕头最里边..其时大儿已上初中,小儿也念小学四年了.这个小家伙又淘气又不喜欢读书.我老公这时几乎是一个月就要出一趟差.我是忙里忙外.每天晚上再累也得检查小儿子的作业.耐着性子给他讲解数学题.某次他舅舅来家告诉我,你别上火训他了.这孩子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那天我到你家,见他把小人书摆了一炕头,招了一帮孩子来看,一本一分钱.气的我说不出话来.幸好大儿从小学就是个三好学生.让我省了一半的心.某年夏夜,只有我带两个孩子在家,夜半时分天降大雨,拂晓时候人们熟睡正酣,
我忽然听见纸糊的棚顶有老鼠哗啦哗啦跑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大兜水从上面的缝隙间倾盆而下直落到我的身上.两个孩子也被惊醒.这种居住的环境,令人狼狈的日子我们足足忍耐了三年.
我所在的这个筑路队管理比较松懈.费用开支巨大.四五个头头,乱批条子花钱.工程是只管进度不抓质量.材料是管吃管添.不计较成本的大小.其中有个胡队大家叫做胡老九的.他主管后勤.此人是工人出身,最爱干活.动辄就将办公室里的干部调到工地劳动.他根本不管你们专业部门什么定期作报表一说.自己得意道,多好!干一天活,出一身透汗!回家小酒壶一捏,要多美有多美!啥报表?干完活再做呗.真是秀才遇见兵了.
此队还有个名人阿惠,她是这里的总务.可是人们背后都叫她二队长.十分了得.她是知青返城.她的家就设在办公大楼里.她是我们公司里的阿庆嫂.酒量惊人.只要公司来了客人摆酒席,必请她做陪.大碗白酒一口气干掉叫做:感情深一口闷.我们队里的仓库也是她家的厨房.我去过几次她的仓库,琳琅满目下不去脚.她自己采购,买什么回来也没有帐.验收,入库,保管报销她自己是全权代表.仅是杯,碗,盘碟我就在她家地上大开眼界.镶金边,镂花,水晶的.大大小小造型别致摊了一地.而在工地的工人们则是自带饭盒的,也不知买这么些杯碟做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过问?后来就因为我出面查帐就如同捅了马蜂窝,结果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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